张玉春犹豫了一下,虎子一脚踹在了他后心。
他往前一扑,差点一头拱进炭盆里,跳起来的火苗点燃了他的头发,他手忙脚乱去扑,在地上打了几个滚以后,头发才冒出了几率烟,发出刺鼻的臭味。
“是是是……”他跪在地上不住地点头,“为了救王妃,王爷的确有这个念头。”
沈宜安冷笑了一声。
楚和靖啊楚和靖,为了顾筱菀,你还真是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都做得出来。
“那么,顾筱菀是真的需要这些东西吗?”沈宜安死死地盯着他的眼睛问道。
在顾筱菀之前,沈宜安还从来没有听说过,谁得过这么奇怪的病。
而且,之前那次,说是要用她的胞宫入药,最后楚和靖没动手,顾筱菀也就自己好了。
这次,好巧不巧的,偏偏季黎烟有孕,她就又犯病了。
楚和靖生死未卜的时候,她为了保住自己的身份地位,不敢让靖王府无后。
现下楚和靖才回来,她就开始作妖了。
张玉春出了满头的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仇牧起冷冷抬眼。
虎子半分犹豫都没有,直接走过去,踩住张玉春的手指,强迫他摊开手掌,然后用刀尖挑起一块滚烫的炭,就扔进了他手里。
“啊——!!”张玉春发出一阵凄厉的嚎叫声。
“说。”仇牧起冷冷吐出一个字。
张玉春被烫出了满手的大泡,汗水将浑身的衣服都浸湿了,他疼得张大嘴巴,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没没……”张玉春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了,“是假的,装的,她不是真的……”
他跪在地上,磕了好几个头,才涕泗横流道:“其实王妃根本就没有病,都是她装的,从前为的就是要折磨您,现在也是因为她害怕季黎烟剩下男胎影响她在靖王府的地位,所以才要这样的。”
沈宜安往后一仰,靠在了椅子上。
果不其然,就是这样。
顾筱菀每次都病得那么恰好,也只有楚和靖会相信吧。
除了爱情,沈宜安还真的想不出来还有什么能让人这样无条件地相信另外一个人。
但是楚和靖,你爱顾筱菀便爱了,为什么又要跑到我面前来,说那些个乱七八糟的话!
沈宜安微微咬牙,“好……”
她的孩子全部都是枉死,就因为这么一个拙劣的谎言,她断了腿,被人抽了骨髓,两个孩子都死在自己父亲的手里。
好啊,顾筱菀,你很好!
有什么热热的东西从她眼眶里汹涌而出,而后转瞬变得冰凉。
她伸手擦了一把,转头对仇牧起道:“把楚和靖和顾筱菀都带来吧,我要让他知道事情的真相。”
楚和靖,若是你知道了,你杀掉你的孩子是毫无意义的,这一切都只是一个骗局,不知道你心里,会是什么感受?
会疼吗?
那是你活该啊……
沈宜安缓缓合了眼睛。
仇牧起朝虎子点了点头。
虎子将张玉春拖下去关了起来,然后又让人去靖王府喊了楚和靖和顾筱菀过来。
楚和靖是不想让顾筱菀过来的,她如今身子不好,起床都很困难。
况且,还不知道仇牧起叫他们过去,是所为何事,万一他要是对顾筱菀不利,恐怕连楚和靖也没办法护她周全。
但是虎子怎么会给他拒绝的机会,直接就让人拎着顾筱菀翻墙走了,楚和靖甚至连喊一声侍卫的时间都没有。
于是,他也只能急匆匆往仇牧起那边赶。
他去的时候,顾筱菀正坐在那里哭,一副随时都要晕厥的样子。
见他进来,顾筱菀瞬间就扑了过来,缩在他怀里哭道:“王爷!您可来了,妾身好害怕,您带妾身走好不好?”
楚和靖拍了拍她的肩膀,目光落在了沈宜安的身上。
沈宜安的眸子里半分情感也不带,恍若在看与自己完全无干的人情冷暖。
顾筱菀咳嗽了两声,死死靠在楚和靖怀里,一副柔弱无比的样子,气若游丝道:“王爷,妾身好难受……”
“青海王,菀菀身子不舒服,有什么话你就直接对我说吧,我要派人先送她回去休息了。”
“身子不舒服?”沈宜安笑了一声,“从她进靖王府的那一天开始,就一直是病入膏肓,我还没见过像她一样坚挺的绝症病人,半年前就说自己要死了,到现在还活得好好的。”
顾筱菀的身子颤抖了一下。
“菀菀她只是……”
楚和靖一时语塞。
要怎么说呢?
说她只是靠着你的骨髓还有你未出世的孩子才吊住了性命吗?
揭开这些伤疤,无异于将他和沈宜安的关系往绝路上逼。
在谷底好不容易培养起的那些好感,顷刻之间就会荡然无存。
“她只是装的罢了,”仇牧起冷声开口,像是九天寒冰,狠狠往人身上砸,“也只有你会相信这种话,为了她去做那些个伤天害理的事情,食人骨髓吃人孩子的恶魔,你却当成是娇弱无比的白莲花一样护在怀里,我再也没见过比你还蠢笨的人了!”
顾筱菀在楚和靖的怀里颤抖得愈发厉害,她抓着他的衣领哭个不停,“王爷,不是这样的……妾身没有……”
楚和靖低头看了她一眼。
那一瞬间,顾筱菀从他眸子里看出了几分怀疑。
果然不出她所料,楚和靖的心,现如今越来越往沈宜安那边偏了。
从前她说什么,他都会无条件相信,如今,却是更信沈宜安了。
“虎子,把人带上来吧。”
虎子点头,片刻功夫,就把张玉春扔了上来。
他一个没站稳,趴在了地上,按到了之前的水泡,又嚎叫了一声。
“张玉春,将你之前所说的话,原原本本再说一次吧。”
楚和靖的一颗心重重沉了下去。
他微微垂眸,见瑟缩在他怀里的顾筱菀目光闪躲,根本不敢直视张玉春。
“虎子!”
见张玉春不说话,仇牧起又冷声喝道。
虎子上前,又要去挑那滚烫的炭。
“我说,我全都说!”
张玉春瑟瑟发抖,痛哭流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