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明所以。
当初结婚,是她父母的要求。
脑仁一抽一抽的疼。
饶过我吧,沈絮。
最后的时间,让我把我还给我自己,可以吗?
我刚准备开口,一阵突兀手机铃声响起。
是沈絮的手机。
我顿了两秒,识趣走到另一边。
落地窗外,恰巧能看见整座城市最繁华的街区。
行人越来越多,积雪逐渐融化。
嘈杂又热闹。
“时琛。”
我回头看去,沈絮已经挂断电话。
“今晚回家一趟。”
回家。
沈絮,那不是我的家。
我并不想回去,可转念一想,这或许,是我能和沈絮一起过的,最后一个新年。
“好,那……”
“离婚离婚!除了离婚你就没什么想说的吗?叶州因为你,现在还在医院躺着呢!”
沈絮像是彻底爆发,她歇斯底里的控诉。
我沉默不语。
离婚,离婚了你才能和叶州在一起不是吗?
你那么喜欢他,我只能和你离婚,才能成全你。
不是吗?
“知道了,晚上我会回去。”
酝酿的话到底没能说出口。
冬日夜晚,冷风如一把锋利尖刀狠狠刮着。
沈家别墅坐落在黑暗中,灯火通明。
门口站在一个颤巍巍的人影。
“时少爷,您怎么才来啊,快进去吧。”
管家眼见我来,着急开口,连拉带拽,我根本来不及反应。
餐厅气氛温馨又和谐,沈父沈母一个劲的往沈絮碗里夹菜,一家人其乐融融。
我来或者不来,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沈絮会回来。
所以,他们连装都不愿意装一下。
甚至都不等我吃饭。
“时琛?怎么这么晚才来,你看我们都快吃完,要不让佣人给你煮碗面?”
沈母注意到站在门口的我,神色略带几分不自然。
“管他干什么,他想吃不会自己去做吗?”
沈絮一个眼神都不曾分给我,语气里的寒意似乎要将我彻底冻在原地。
我就不该回来。
自取其辱。
“时琛,你别管絮絮,她胡说呢,你回来得正好,今年你爸妈的墓那边,需要我叫人一起准备吗?”
沈母客气又疏离,换做以往,我肯定会以为她是好心。
可自从我亲眼见识过她准备的东西后,谢绝了她的好意。
成年后,我带着东西去祭拜父母。
可我只看见杂草丛生的墓碑,几乎都快看不见墓碑上的照片。
胡乱几根香烛倒在碑前。
所谓的准备东西,只有几根香烛。
我知道,父母出事后,沈家还能收养我,已经是仁至义尽。
我也明白,无论我怎么努力,始终融入不进沈家。
打消念头后,我再没对沈家人奢望过什么。
我攒够前,给父母换了新的墓碑,就算如此,沈絮连我父母也不放过。
“不用了妈。”
一想到墓碑上被人胡乱刻画的痕迹,泪水再一次涌上我的眼眶。
攥紧拳头,用力到一直颤抖。
“爸妈,我有事要说。”
我压住心底的情绪。
“什么事啊?”
沈父漫不经心的给沈絮剥着虾。
在沈家,我从来没吃过任何海鲜,连鱼都很少。
沈母介意我的存在,我知道,所以我从来不说,寄人篱下的苦,我从十二岁吃到现在。
“我要和沈絮离婚。”
我吃够了。
既然沈絮不愿意,沈父沈母一直觉得我配不上沈絮。
否则,当初也不会一副施舍我的口吻。
仿佛我能和沈絮结婚,是我捡了天大的便宜。
可感情这种事,哪有什么对错?
难道,先喜欢的人,就注定是错的吗?
“时琛!”
沈絮猛地站起身,没想到我会直接在沈父沈母面前开这个口。
“小絮,你坐下。”
沈父将剥好的虾放进沈絮碗里,和沈母对视一眼。
“时琛,我可告诉你,我们小絮可不是非你不可。”
他捏着纸巾,慢条斯理的擦拭着手指。
是,没人谁非谁不可。
也没有谁,离了谁就活不下去。
“时琛,你到底抽什么疯?有什么回去再说!”
沈絮怒气冲冲的瞪着我,眼底的火像是要把我吞没。
“我知道,是我配不上沈絮。”
喉咙一阵哽咽。
“小絮,你别急。”
沈母拉着沈絮的手,一个劲的安慰。
当初要沈絮和时琛结婚,只是一时的权宜之计。
沈絮也不辜负他们的期待,把沈氏牢牢握在手中,没了旁支虎视眈眈的后顾之忧。
自然觉得,沈絮和时琛在一起,是对女儿的亏欠。
自打两人结婚之后,沈絮几乎连家都不回。
一切罪魁祸首,还是出在时琛身上,要是两人能离婚,那再好不过。
以他们沈家如今的地位,想要什么样的女婿找不到?
又不好卸磨杀驴。
如今时琛自己提出来,倒是一个好机会。
“当初你和小絮结婚呢,我们也不反对,现在你们要离婚呢,还得是你们自己先商量好。”
眼看着女儿明晃晃的不乐意,沈父语重心长的开口。
“我想好了,我要离婚。”
“你闹够了没有!”
沈絮的声音几乎和我同一时间响起。
她绕过餐桌走到我眼前,拽着我的手腕,恶狠狠道:“你想离婚?时琛,我告诉你,门都没有!”
沈絮狠狠甩开我的手,手腕残留着她的温度。
转眼看去,留给我的,只剩下一道背影。
“时琛,这件事,你和小絮再商量商量吧,我和你爸,没什么意见。”
眼见沈絮不乐意离婚,沈母忙不迭开口,像是担心沈絮会怪他们。
我没再说话。
佣人手脚麻利的收拾桌面残渣,我的胃叫嚣着饥饿,却没有半分食欲。
到底,要我怎么做?
才能放我自由?
我转眼看着窗外走廊灯光,一只冻得颤颤巍巍的飞蛾,不厌其烦的朝刺眼灯光扑去。
伴随着刺啦刺啦的声响。
它摔落在地上,抽搐两下,彻底没了生息。
寻求自由的我,又跟这只飞蛾有何不同?
我抬眼看向沈絮离开的方向。
默了默,抬腿踏上楼梯。
我在沈家的房间,是一间阴暗见不到光的客房。
遇到下雨下雪的天气,便格外阴冷潮湿,寒意都要浸入我骨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