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时分。
秦淮河上,灯红酒绿。
韩擒虎环视一圈,道:“我料想,那和尚之所以选择在河上见面,应该是担心小侯爷派人围攻于他,若有危险,可以跳入河中逃走。”
谢东山大笑着恭维道:“有韩大师在,那厮能往哪里逃?”
“还是谨慎些好。”
韩擒虎话虽这么说,脸上却难掩得意之色。
他纵横江东十几年,早已习惯了这种高高在上的姿态。
而且放眼整个大乾王朝,武道宗师也是屈指可数的人物,韩擒虎自然有他的傲气。
秦淮河宽阔之处,那一座最豪华的三楼花船,已经被谢东山包下,一群穿着黑色练功衫的先天高手,正站在船头严阵以待。
以谢东山的身份,自然不会将所有希望,都寄托在韩擒虎和杨天行身上。
上了花船的三楼,韩擒虎坐在主位上,旁边的花魁小娘子恭敬的为他们端上茶水。
秦淮河上,一片喧闹,而这艘船内,却是一片寂静。
杨天行端着一杯热茶,站在窗边,望着眼前秦淮河畔的夜景,不由点了点头。
若是翘立船头,吹着晚风,观大河东去,看万家灯火,确实别有一番意境。
从前的他,只知道练武修行,确实错过了太多风光。
“那普玄和尚,是不是没胆子来了?”
就在所有人都快要失去耐心时,韩擒虎忽然张开双眼,沉声道:“人来了。”
话音落下,楼下就突然传来一片惊呼,接着就是打斗的声音,但很快就归于平静。
三楼上的护卫,一个个都露出了惊讶之色,纷纷把目光投向了船头。
只听一阵沉稳的脚步声,从船上的楼梯中传来。
谢东山只觉得口干舌燥,一二楼的护卫,可是有二十多人,每一个都是身手了得的先天高手,甚至还埋伏在暗中的弓弩手,一下子都被解决了?
这一刻,他才意识到,自己还是小看了普玄。
这时,一个白色人影已经缓缓登上三楼。
杨天行抬头一看,只见一身白色僧袍,脚上踩着灰色布鞋的中年光头,正站在雅间门口。
此人看上去也就三十出头的样子,满脸横肉,狰狞异常。
哪有半分出家人的慈悲模样?
“阿弥陀佛,小侯爷,看见故人,怎么一副死了爹娘的样子?不该,不该,实在不该啊。”
普玄和尚不紧不慢的走进船舱雅间,双手合十,微微一笑,完全无视谢东山等人,直接找了根太师椅坐下。
谢东山好歹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此时勉强压制住内心的震撼,沉声道:“普玄,想不到你竟然真有胆子敢来。”
“阿弥陀佛,贫僧丢了一条胳膊,胆子可没丢。”
普玄淡淡一笑,拉了拉左边的空袖子,竟然是个独臂和尚。
紧接着,他就话锋一转,狰狞着骂道:“老子当了整整十年的清贫和尚,吃了你想象不到的苦,不就是为了这一天吗?”
“十年前,大家都是年轻人,年轻气盛,是有些误会,咱们能谈一谈吗?”谢东山试图缓和气氛。
“好啊,不过也要先砍了你一条胳膊,然后再谈,如何?”
普玄冷冷一笑。
“那就是没得商量了?”
谢东山沉声道:“别以为你修炼成了武道宗师,就可以横行无忌。”
“你的消息还挺灵通的嘛,竟然知道我已入宗师之境?”
普玄忍不住瞥了他一眼,冷哼一声道:“既然知道我是宗师,那你还不乖乖认输,接受惩罚?你应该知道,在宗师面前,你的那些护卫,就是土鸡瓦狗,不堪一击。”
“呵呵,普玄,难道你以为,普天之下,就你一个武道宗师不成?”
谢东山得意的仰起头来。
他猛的一拍桌子,沉声道:“韩大师,这次恐怕要劳驾你了。”
“徒儿,你来试他一试。”
韩擒虎点点头,对身边的弟子道。
二十岁出头的弟子点了点头,来到普玄身前,做出请的姿态。
“张泽是我最得意的徒弟,他六岁开始习武,跟随我十多年,已是先天九品,虽不能胜之,但要试探出那和尚本事,还是不在话下的。”
韩擒虎胸有成竹。
“哈哈,你就这么放任这小子自寻死路?”
普玄冷笑一声,目光落在东山道:“区区一个先天九品,也想试探我的本事?好,老子就给你一个痛快。”
“找死。”
张泽毕竟是个练武的,而且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哪里还能忍得住。
身子一晃,就往普玄和尚冲了过去。
两道身影一闪而逝,其中一道身影,直接撞在了墙壁上,震的整座大船都摇晃了一下。
“泽儿!”
韩擒虎惊呼一声,两人交手的那一瞬间,他就知道了不妙。
飞出去的那道身影,正是张泽。
他的胸膛上,赫然多出一个拳头大小的窟窿。身体软成一滩泥,紧贴着船柱子上。
“还没死,接下来,该你了。”
韩擒虎只觉一股寒意从心底升起,再也没有了一开始的底气。
张泽在他门下,可是第一弟子,但在这和尚面前竟然一招都挡不住,说明对方的武道修为已经超过了他。
但事已至此,他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韩擒虎缓缓起身,迎着所有人期待的目光,却抱拳道:
“在下江东韩擒虎,学习的也是佛门武道,阁下当真是师承大雪山悬空寺?”
“别套近乎!我大雪山乃佛门正宗,与你这种野生的和尚庙武道可没有半点瓜葛。”普玄冷声道。
“哼,不知死活的秃驴。”
韩擒虎虽然知道自己不是对方的对手,但此时也不由动了真火,带着呼啸的劲风,猛的一拳打出。
砰砰砰!
刹那间,两人就已经交手了七八招。
所有人都只能看见一黑一白,两道影子船舱中打的不可开交,所过之处,瓷器、桌椅、墙壁,都被打的四分五裂。
“这就是武道宗师吗,这也太恐怖了吧。”
谢东山的额头上,不由自主的渗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
他这才发现,自己一直以来,都是井底之蛙,以为自己凭着小侯爷的身份,就能横压一方,称王称霸。
却没想到有一天,有人弹指就能杀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