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昏迷了多久,我是被耳边的哭泣声吵醒的。
睁开眼,就看到夏澜哭得梨花带雨的脸。
发现我清醒后,她赶紧擦掉眼泪,故作嗔怪道。
「算你福大命大,医生说你脑部震荡,没有性命之忧。」
「你为我家做了那么多事,你怎么都不告诉我,我要是早知道,也不会……」
后面的话她没有说完。
但是我知道,就算再来一次,她还是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因为遭遇了家道中落的过程,她这个衣食无忧的大小姐怕了无权无势的滋味儿。
她想攀高枝儿往上爬,我不怪她。
「我不想你因为恩情和我在一起,所以一直没有告诉你。」
我用力攥紧了手,带着几分苦涩开口。
话音刚落,我就想起了以前的一件事。
抬头凝视着她布满泪痕的脸蛋,声音轻得不能再轻。
「通宵做合同那晚,我说过了,你不信而已。」
那是我刚为夏伯伯捐完肾,她却只关心合同做没做好,拖着我到公司连夜做合同。
我的状态还没恢复,痛得意识迷糊,嘴里不停地和她商量。
「夏澜,我为夏伯伯捐肾的伤口还没好,让我休息一下再做吧。」
可是她却轻嗤一声,不管不顾将我按在办公椅上。
「不要胡说,我知道深夜让你来加班,你肯定不愿意,但是这个合同对夏氏很重要,这样吧,只要你天亮之前帮我把合同做出来,我就和你交往。」
我猛然惊醒,为了她这个承诺硬是强撑着精神,在短短一个小时就把合同完成了。
后来我因劳累诱发伤口发炎,休克入院。
夏澜忙着庆祝谈单成功,一次也没来医院看过我。
她显然是想起了这件事,手指紧紧扣在病床上的围栏上。
懊恼地别开眼,不一会儿,她像是想到了什么,再度轻启红唇。
「林教授说你救了公司,你真的有这个本事吗?」
我没有漏掉她眼里对我的轻视。
在她看来,我不过是他父亲在世时资助过的一个穷学生。
和高高在上的谢慕晨没有可比性。
我落寞地低下头,没有说话。
曾经为了签到一个订单,我和她被客户刁难,经常喝到吐的事她是都忘记了吧。
无权无势的我就是靠着一个个这样的订单加上精准的策略才把公司盘活的。
令我心寒的是,夏澜并不把我的付出当一回事儿。
「苏景行,真的是你,我们一起在名牌大学上过学的,我叫朱子尧还记得吗?」
「听说你被谢家接回去了,现在应该是谢家二少了吧?」
隔壁床的朱子尧惊喜地和我寒暄。
夏澜被他的话惊得僵在原地,半天没有反应过来。
好半晌,她才找回自己的声音,眼里尽是不敢相信。
似乎还带着一丝微不可察的悔恨。
「他是谢家二少?」
「你有没有搞错,谢慕晨才上过名牌大学。」
朱子尧疑惑地看着她,又看看我。
连忙翻出手机里的毕业照。
「没弄错,是叫苏景行没错啊,至于你说的谢慕晨,他因为作恶多端,早在高中就被开除了。」
铁一般的证据摆在面前,夏澜错愕地后退几步。
被从外面进来的谢慕晨稳稳扶住。
「什么谢家二少,不过是个见不得人的私生子罢了。」
谢慕晨和我一向不对付,从来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挖苦我的机会。
他目露鄙夷地晲了我一眼,声音像是从鼻腔里哼出来,带着浓浓的不屑。
「夏澜,骗你是我不对,夏氏的情况你是知道的,我不能公然和你走近,不然容易引起媒体的猜测,质疑你家竞得谢氏集团招标的真实公平性。」
「所以我借由苏景行的手暗中放水,夏氏才能渡过难关。」
「他能力再好,也只是一个见不得人的私生子,在谢家没有丝毫话语权,你是个聪明的女孩,相信你会做出正确的选择。」
谢慕晨信誓旦旦朝夏澜伸出手,对她报以一个帅气温和的微笑。
夏澜为难地看着我们,难以言喻的纠结之色在她面上显现。
须臾,她轻咬嘴唇,像是下了什么决定一样,对我歉意地笑了笑。
「苏景行,谢谢你捐肾给我爸爸,也谢谢你拯救了夏氏,但是感情的事不能勉强,希望你能够谅解。」
「我爸说过你是一个知恩图报的人,相信你不会伤害我的,你好好休息,有空我再过来看你。」
她毫不犹豫把手放到了谢慕晨手里,和他并肩离开。
我紧紧盯着他们握在一起的手,眼底染上了一抹自嘲。
她不是一个能藏住心事的人。
得知我是私生子的时候,她眼里的轻蔑深深灼伤了我。
说什么因为救父之恩应当以身相许,全都是她移情别恋的借口。
既然夏澜相信谢慕晨是她的靠山,我便要她亲眼看看他的真面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