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身为徐国嫡长公主的我,为嫡亲的弟弟平叛乱,杀权臣,征战沙场,送他登上皇位。
尘埃落定,徐国一派欣欣向荣之际,却被他设计,以品行不端有辱皇室为名,绞去我满头青丝,送入寺庙,名为赎罪,实为囚禁。
可皇城却夜夜笙歌,这引来承平不久的天下再一次动荡。
当叛军杀入皇城,我被叛军侮辱,凄惨地死在了寺庙里。
我不甘的闭上了眼,灵魂升腾之际,我发现自己不过是一本小说中的女配,只为男女主只羡鸳鸯不羡仙的美满爱情作注脚。
有情饮水饱?
弟弟,这次你放心饮水,这个天下让我来坐!
冬日。
大雪纷飞,我端着一盆冰凉刺骨的雪水,替寺庙里的尼姑浆洗纱衣。
布满冻疮的手指已然麻木不堪,但我仍旧不敢懈怠,只因如果未按时间浆洗完毕,每日一顿的稀粥又会被克扣了。
没吃的,我会死。
我不能死。
我是徐国嫡长公主徐景和。
在我七岁那年,母后难产,生下弟弟徐景平便撒手人寰。
临死时,母亲含泪跟我说,天家无情,弟弟又是唯一的嫡子,乱世之中,皇位争夺何其险恶,只因弟弟是嫡子,若不能坐上高位,必定会被其他皇子除之后快。
景和,母后只有你们这两个孩子,你一定要帮帮你弟弟,你们两个一定要,好好活下去!
说完母后便永远闭上了双眼。
母后在世时,得益于母后的管理有方,父皇的后宫风平浪静,甚至除我这个嫡长公主外,父皇膝下还有两子一女。
母后一去,父皇怕弟弟无人照料,竟想把弟弟交给贵妃安惊羽。
母后和安惊羽向来不对付,弟弟交给她只怕会遭遇不测,我便苦苦哀求父皇,将弟弟放在我身边。
父皇拗不过我,答应了。
因弟弟早产,身体不适,我便千方百计寻来各种珍贵药材为他疗养身体。
弟弟三岁时,身体大有好转,我便想法设法为他启蒙,找来名满天下的大儒为他教授课业。
弟弟年幼,后宫争斗尔虞我诈,我为他遮风挡雨,避开各种意外,乃至暗杀。
我自身更是努力上进,学政治,习兵法,为弟弟培植势力,帮他平叛乱,杀权臣,征战沙场,一路将他送上皇位。
我一定要和弟弟好好的活着!
尘埃落定,徐朝一派欣欣向荣之际,我却被徐景平设计,以品行不端有辱皇室为名,绞去我满头青丝,送入莲花寺,名为赎罪,实则囚禁。
姐姐,安贵妃那么温柔慈爱的人,她把我当亲生子对待,对我比对大哥还好,却被你以谋害皇嗣之名陷害,被父皇打入冷宫;大哥,二哥,被你设计流放;二姐被你嫁给小官外放!
你这如此冷心冷肺,心中满是权势,满是算计的女人,去到佛前好好忏悔吧!
语毕弟弟拂袖而去。
愚蠢的弟弟啊,你为什么看不到,我只是把他们外派外放,他们却想要了我们的命啊!
我在寺庙被看管起来,那些我得罪的人,看我一朝失势,纷纷落井下石,授意尼姑欺我辱我,我都忍了。
我一定要活下去!
可弟弟却不是一个好皇帝。
许是我平日对他要求严格,没了我这个姐姐,他终于放飞了自我,在皇宫之中夜夜笙歌,不理朝政。
时日一久,天下再次动荡!
当叛军闯入,我才知道弟弟这个皇帝当得有多失败!
尼姑庙中乱成一团,我本想趁乱逃走,奈何刚刚出了柴房,我就被叛军擒获!
一个首领模样的男的猥琐上前,搓着手:早就听说徐国第一美人景和公主被囚禁在此,今日可算是见识到了。
让我看看,哟哟哟,就算没了头发,还是一个俏生生的女人!
啧啧啧,就是太瘦了,要是再有点肉……哈哈哈哈哈。
我怒目而视,但也毫无办法,只能问道:你们是谁派来的?
那将领哈哈大笑,长公主一定想不到!
告诉你吧,是田文田大将军。
田大将军马上要称帝了,在称帝之前,特意交代我们,要结果了你,不然日后必成新王朝的心腹大患!
田将军?
田文?
我愕然,随后怒极反笑。
万万没想到,当年我平了田文叛乱,押送他回京,弟弟先是拖着不处决,后面又告诉我田文已经自尽了。
他居然没死?
那将领冷笑一声,嘲讽道:凭如今的你也配提田大将军姓名?
哈哈,要处决你,就跟捏死一只蚂蚁那么简单!
不过……死之前,不如好好犒劳下本将的兄弟们…… 他说完,那些兵将淫笑着扑了上来…… 身体逐渐麻木,渐渐地,我的知觉消失了。
但我不甘!
我好恨!
极度的不甘中,我灵魂升腾出窍,才发现,自己不过是一本书中的配角,书中的我心狠手辣,贪恋权势,最后孤身死去。
而书中的男主,赫然是我的弟弟徐景平。
至于女主,我双目赤红,竟然是田文的女儿田思思!
原来,徐景平嫌我对他太过严格,早对我心生不满。
原来,很早之前,田文故意放任扮成宫女的田思思接近徐景平,带他疯狂,给他刺激,从此耽于享乐。
在田思思的引导下,徐景平收我权柄,囚我入庙,荒废朝政,让百姓不满,田文起兵便有了正确性。
故事的最后,田思思劝说徐景平,当皇帝太苦太累,不如禅位给她父亲,从此两个人双宿双飞,不问世事,当一对神仙眷侣岂不美哉?
徐景平他!
竟然!
同意了!
徐家先祖筚路蓝缕,辛辛苦苦打下的江山,就这么拱手让人!
情绪起伏中,我的灵魂渐渐消散,我以为自己要怀着不甘消失了,却没想到,我又一次睁开了眼睛!
浑身已被冷汗湿透,侍女昭昭打帘进来,担心地问道:公主怎么了?
可是魇着了?
我还有些恍然,不知今夕何夕,只好出声问道:今日是什么日子?
昭昭有点讶然,但还是规矩答道:庆历十四年七月初七。
庆历十四年?
我十四岁这年!
那之前怎么回事?
那本书中讲述的,是真的吗?
让我想想,十四岁这年七月初七……想起来了,七月初七乞巧节,就在今晚,父皇在琼林宴上语出惊人,竟然把状元林听雨重新点成了探花郎!
父皇平日喜好美人,若我经历的那些是真的,今晚林听雨盛装出席琼林宴,父皇盛赞林状元好颜色,便当场将林听雨的状元之位降为探花!
我急忙让昭昭梳妆,是真是假,今晚便知分晓!
入夜,明月温柔地悬在了宫墙之上,素日里威严肃穆的皇城身披一道银光,显得温柔了几分。
琼林宴内张灯结彩,太监宫女穿行其中,添酒夹菜,举子们笑语嫣然,觥筹交错,好一派祥和盛景。
我坐在高位旁,身旁年仅七岁的徐景平也被这番景象影响,跃跃欲试地想下去和举子们攀谈。
此时我对待的徐景平的心情十分复杂,只好挥挥手让他下去,只告诉他父皇来之前一定要回来。
扫视一圈,举子们差不多都到了,这时,前三甲才联袂而来。
我直直朝着那三个人看去,虽然已经历过一次,但还是被林听雨的容貌再一次震惊了:眉如远山,眸若星辰,口如朱丹,纤秾合度,长身玉立,行走间自然有一股风流味道。
三个人走在一块,虽然榜眼方知有和探花程万里也一表人才,但还是被衬的黯淡无光。
看到脸色有点黑的方知有和程万里,我不禁再一次笑出了声,意识到这样不符合我的身份,只好假借喝水掩饰我的尴尬。
温水入喉,我的记忆纷至沓来。
林听雨自幼负有神童之名,心高气傲,自应试以来,乡试、会试、殿试都是第一,根本不愿屈居他人之下。
被父皇钦点为状元,他又刻意打扮一番,本想是才能和容貌都要做那第一名的,万万不曾想,父皇一句话,他便失去了他的状元之位。
为官以后,他心中恼恨,便步步为营,逐步登上高位,成为了徐国的第一权臣。
在他为官后一年,我自请出京平叛,等我回来时,林听雨已成为朝堂上不可撼动的角色,连父皇都对他礼让三分。
为了帮徐景平铺平以后的路,我插手朝堂,培植党羽,开始和林听雨长达五年的明争暗斗!
终于在谢小侯爷叛国案中,被我揪住了把柄,一举将林听雨送入了大牢。
当时,刑部侍郎来报,林听雨要见我,我本不想见,又想着这么多年的争斗,林听雨确实是一个可敬的对手,我便漏夜前往了刑部大牢。
万万没想到,林听雨说喜欢我?
他说琼林宴初见,我见他第一眼的一个笑,便让他喜欢上了我。
以后努力向上爬,一是恼恨莫名丢失状元头衔,二也不过是想让我注意到他,可是我对他成见颇深,一开始的你来我往中,也不过是小打小闹,逐渐地,他对我起了好胜之心,却没想到真的输给了我。
我注视着他,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见我沉默,朝我灿然一笑,仰天舒展双臂朗声道:我林听雨一生要强,如今输在了一个女人身上,实在可笑啊!
说完他双手交握往腹部而去,等我发现,便已是满腹鲜血!
他,居然,自尽了!
世人皆以为是我杀了林听雨。
世人也看到,林听雨死后,我毫无阻碍地收拢了他的权力,自此在朝堂上有了说一不二的份量…… 思绪正飘远,一声陛下驾到将我拉回了现实。
父皇笑眯眯走来,安贵妃陪侍,两人接受了众人跪拜,便招呼大家起身。
在抬起的一张张人脸中,父皇一眼瞧中了林听雨,眼神一亮,大赞道:林状元?
殿试林状元穿着朴素,离朕较远,朕还未特别注意,今日一见,真乃谪仙也!
我怔住了,接下来,不会是…… 只听得父皇和安惊羽耳语几句,便又出声道:自古探花郎容色最好。
林状元如此好容色,合该为探花郎才是啊!
果然!
那书中都是真的,那些我记忆中的,都是,真的!
琼林宴结束,来之时红光满面的林听雨黑着脸离开了,方知有和程万里则相反,走时那叫一个春风得意。
徐景平拉着我的手,兴致勃勃地讲今天的遭遇,然后看我一直心不在焉,好像想说些什么但又踌躇不知如何开口。
我叹了口气,停下了脚步,问他怎么了。
长姐,我……我想……他嗫嚅开口。
我突然一股怒火:想说何事,吞吞吐吐不像是君子所为!
语毕,看着徐景平惊慌的小脸,我又一惊,莫非就是我严厉太过,才使得徐景平格外向往自由?
徐景平眼睛里俨然已经有了泪花,只听他低声嘟囔道:安贵妃就会温柔地待我,让我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我心乱如麻,只好低下身子,注视着徐景平的眼睛,缓缓道:景平,是长姐的错,长姐平日只顾监督你的课业,忘了问你真正想要什么。
你告诉长姐,你想做什么?
估计没想到我会道歉,徐景平愣了一下,随后才缓缓说道:长姐,我想看状元游街,我想,我想去宫外看看。
我只听见我一句:好。
琼林宴后第一天,是状元打马游街的日子。
我秉了父皇,带了十数名暗卫,男扮女装和徐景平溜出了皇城。
以我对林听雨的了解,降为探花郎的他,必定不会参与打马游街。
我将徐景平交给可靠之人去观看游街盛景,顺便带徐景平四处转一转。
看到我不和他同路,徐景平眼里的欣喜藏都藏不住。
也是,我幼时也不喜欢严厉的母后和我一起出游,总有种被管束的感觉。
看着徐景平远去,心中思绪万千。
但也顾不得其他,我还有其他事要做——我去了林听雨他家。
林听雨是典型的寒门出贵子。
林家祖上也是勋贵,可惜都是痴情种,子嗣凋零,再加上时移世易,家族没落,便退出了京师,直到林听雨应试才举家上京。
此时刚刚中举,林听雨全家还在京内一处不大的房中暂住。
寻到门口,昭昭上前敲门,一个长相讨喜的小童开了门,满脸疑惑道:请问公子找谁?
找你家林公子,只说是琼林宴新友即可。
我道。
小童点头应是,关上门不多时,便引我俩进去。
林家此宅,房屋虽小,五脏俱全。
坐在会客厅,小童刚沏上一杯茶,林听雨便到了。
见到我,他显然有些惊讶,上前便要施礼,我赶快阻止了他,这才两厢入座。
不知道公……公子光临寒舍,有何贵干?
只见过一面的公主,突然到自己家来,不可能是看上自己了吧?
林听雨一些隐秘少年心事,此刻也被自己的想法逗笑,但看我神色肃然,他立即正色起来。
我抿了一口茶,这才道:林公子,自强秦分崩离析,天下群雄并起。
先祖徐璋起兵以来,逐渐收复北方,还北方百姓以安宁,已历四世。
今天下三分,战火不断,然内忧又起,我有安定徐朝,雄霸天下,还百姓一个无战火侵扰的和平人间之心。
我只是一介女子,但我有这样的志向,林公子您认为我该怎么做呢?
林听雨眼光灼灼,他本就是不循规蹈矩之辈,今上守成之君,未必能实现他的志向,但如果我有这样的野望的话…… 公主是为三皇子所请还是?
林听雨道。
我摇摇头:三弟志不在此。
林听雨眸中光芒更胜,他双手齐挥而下,双袖舒展间眉目微笑道:公主殿下如何看待当今天下大势?
越朝占据南方。
南方自古富庶之地,占据天时;南方世家鳞次栉比,不缺人和。
越朝兵强马壮,又自诩正统之地,此时不可与之争强。
越朝西陵州背靠两河,为兵家必争之地,但西陵郡守依仗自己是国舅,鱼肉百姓,贪腐受贿,境内怨声载道。
如果能占领西陵,徐朝将如虎添翼。
我手指轻点桌面,继续道:祁国占据西部。
西部地势险要,易守难攻,且朝中张道和乃天赐之才,中流砥柱。
祁国可以联合,不能单独谋取。
祁国刘郡地广物博,物产丰富,百姓殷实,但国君从不重视此地,郡守王逑怀才不遇,内心郁郁。
如果公主能许王逑高官厚禄,届时刘郡可得,祁国可谋。
我一喜:林公子可愿助我?
公主,徐朝后背夷族虎视眈眈,且近年来,南部丽江水患频发,地方官员处置不当,叛乱镇压不止。
林听雨出了难题。
给我三年,三年内,我将治水患,平叛乱,收夷族,希望林公子朝中助我。
如公主所愿!
2 走出林宅,我感慨万千。
我是个卑鄙之人,我利用林听雨对我的好感,想让林听雨为我所用。
我利用前世的所见所闻,经验智慧,与林听雨坐而论道,指点江山。
我又将利用前世的经历,在最快的时间内,用最直接的办法做到对林听雨的许诺,将林听雨收归麾下,但我没有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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