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小说尽在A1阅读网!手机版

日风小说 > 其他类型 > 重生后,暗恋大佬成了粘人精林诗诗陆昶最新章节

重生后,暗恋大佬成了粘人精林诗诗陆昶最新章节

流酝 著

其他类型连载

这姿势,实在暧昧。“我……”她一个激灵抬头,陆昶合着眼,没有醒。她赶忙手轻脚的移开自己的身体,回到自己的位置。好尴尬,幸亏她醒的早。她窝在被子里回了回神,之后坐起身子,打算起来。“你醒了?”陆昶睁开眼,不着痕迹的动了动都快被她压麻的胳膊。“嗯”。听到里面的动静,春雨开始进来伺候。昨晚一晚上都没有叫水,这些下人心里也是七上八下的。陆昶不让春雨伺候,但他也不方便叫小厮过来,便自己穿好衣服,梳洗完毕。“我在外面等你,一起去给父亲母亲请早安!”陆昶说完便出去了。林诗诗由着春雨给她梳洗好,才走了出去,院子里,陆昶长身玉立,正背着手仰头看着远处的天空。林诗诗顺着他的方向望过去,天上什么也没有!“大爷,我们可以走了!”林诗诗叫着有些不习惯。陆昶回...

主角:林诗诗陆昶   更新:2025-01-14 17:35:00

继续看书
分享到:

扫描二维码手机上阅读

男女主角分别是林诗诗陆昶的其他类型小说《重生后,暗恋大佬成了粘人精林诗诗陆昶最新章节》,由网络作家“流酝”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这姿势,实在暧昧。“我……”她一个激灵抬头,陆昶合着眼,没有醒。她赶忙手轻脚的移开自己的身体,回到自己的位置。好尴尬,幸亏她醒的早。她窝在被子里回了回神,之后坐起身子,打算起来。“你醒了?”陆昶睁开眼,不着痕迹的动了动都快被她压麻的胳膊。“嗯”。听到里面的动静,春雨开始进来伺候。昨晚一晚上都没有叫水,这些下人心里也是七上八下的。陆昶不让春雨伺候,但他也不方便叫小厮过来,便自己穿好衣服,梳洗完毕。“我在外面等你,一起去给父亲母亲请早安!”陆昶说完便出去了。林诗诗由着春雨给她梳洗好,才走了出去,院子里,陆昶长身玉立,正背着手仰头看着远处的天空。林诗诗顺着他的方向望过去,天上什么也没有!“大爷,我们可以走了!”林诗诗叫着有些不习惯。陆昶回...

《重生后,暗恋大佬成了粘人精林诗诗陆昶最新章节》精彩片段


这姿势,实在暧昧。

“我……”

她一个激灵抬头,陆昶合着眼,没有醒。

她赶忙手轻脚的移开自己的身体,回到自己的位置。

好尴尬,幸亏她醒的早。

她窝在被子里回了回神,之后坐起身子,打算起来。

“你醒了?”

陆昶睁开眼,不着痕迹的动了动都快被她压麻的胳膊。

“嗯”。

听到里面的动静,春雨开始进来伺候。

昨晚一晚上都没有叫水,这些下人心里也是七上八下的。

陆昶不让春雨伺候,但他也不方便叫小厮过来,便自己穿好衣服,梳洗完毕。

“我在外面等你,一起去给父亲母亲请早安!”

陆昶说完便出去了。

林诗诗由着春雨给她梳洗好,才走了出去,院子里,陆昶长身玉立,正背着手仰头看着远处的天空。

林诗诗顺着他的方向望过去,天上什么也没有!

“大爷,我们可以走了!”林诗诗叫着有些不习惯。

陆昶回过头,眼神在她身上晃了晃,很快又移开了。

林诗诗今天穿的,正是陆昶当时送到林府的布料做的衣裙,蓝底上绣着红色的牡丹,十分的大气端庄。

再加上她颜如玉的脸庞,用倾国倾城来形容也不过分。

“好!”陆昶吐出一个字。

两人并排着,便去芙蓉院给余氏和陆怀喜请早安。

到了院门口,陆旭和沈玉娇也正过来请安。

林诗诗放缓了脚步,在门口等着那两口子,陆昶也随之停下来。

沈玉娇心里直喊“晦气”,扭扭捏捏的走了过来。

“大哥大嫂,早!”

陆旭和沈玉娇的声音,听起来实在是勉为其难,脸上的表情也是一言难尽。

“二弟二弟妹早!”

林诗诗回礼道。

陆昶轻轻侧头看过去,林诗诗脸上端着温和的笑,好一个恰如其分的大嫂。

她在确定自己的身份?

对,林诗诗就是要确定自己在将军府嫡长孙媳的身份。

她是长嫂,陆旭和沈玉娇见了,就得这么给她行礼。

陆旭的脸上有被手指抓挠的红痕,虽然用了粉遮掩,并不明显,林诗诗收回自己的视线。

四个人一起走了进去。

余氏和陆怀喜坐在两把太师椅上,陆珊珊立在余氏旁边,府里的两个姨娘也在。

大家都还没开口说话,沈玉娇的陪嫁嬷嬷一步上前,将一条折好的白色帕子递给余氏,道:

“夫人,这是二夫人的圆帕!”

余氏接过,没有打开,拿着扬了扬了一下,上面隐隐透出红色的痕迹。

“二媳妇果然是好人家的女儿,守礼懂事,旭哥儿,你以后可要好好对她。镇国将军府上百年的家风,要的就是一代代的传承。”

余氏正色道,将帕子递给了庄嬷嬷。

林诗诗如何听不出她话里在指桑卖槐,故意奚落她。

她只装作听不懂。

沈玉娇却不肯放过她,故作单纯的道:

“婆母,您过奖了,这还不是女子的本分,是我和大嫂都应该做到的。大嫂,你说是吧。咦,大嫂,你的圆帕呢?”

一个儿媳妇当着公爹和夫君兄长的面,一口一个圆帕,实在粗俗,周围的下人低下了头,不敢吱声。

余氏冷冷的看着陆昶和林诗诗,不但没有开口圆场,反而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陆怀喜大力清了清嗓子,

“开始敬茶吧!”

公公都发话了,沈玉娇却不肯放过让林诗诗出丑的机会,她移步上前,对陆昶道:

“大哥,敬茶之前验圆帕,是我朝的习俗,大嫂没有准备吗?”


林诗诗让春雨带着嫁妆单过去清点,至于田契房契银票存单金银器等贵重的,林诗诗就贴身放在了自己的屋内。

她觉得陆昶都能派两个暗卫在林府,那北院肯定是有暗卫的,放在这里,比较安全。

陆昶总不会抢自己的嫁妆吧。

“林姐姐,林姐姐,我要见你……你们让我进去,我是府里的大小姐,你们敢这么对我,林姐姐……”

一个声音从外面传进来,说话的人气急败坏。

陆珊珊的声音。

丫鬟们都清点嫁妆去了,林诗诗只好站起身,走了出去。

在院门口,一个小厮挡着陆珊珊不让进来,任凭她说啥都不行。

林诗诗心里乐开了花,这里果然安全。

“珊珊,你怎么过来了?”

林诗诗忍住笑,走了过去。

“大嫂,你看看这些人,连我都不让进。你得去跟大哥说说,这样的下人就得发卖了。”

陆珊珊气呼呼的道。

林诗诗客气的对小厮道:

“这是府上的大小姐,来找我的的。”

小厮立马肃正,道:

“大奶奶,大爷说了,没有他的允许,不是院里的人,谁也不让进。”

“我让人进来,也不能进?”林诗诗也不生气,只是也十分惊讶。

小厮有些为难,依然坚持道:

“小的得问过大爷。”

陆珊珊眼里蓄泪,委屈的道:“大嫂……”

林诗诗正要安慰她几句,陆昶远远的走了过来。

“安东,过来找大奶奶的,就听大奶奶的安排。”

“大哥!”陆珊珊喊得勉强。

她以前是真没来过北院,与这种兄长很生疏,没想到他的下人一点面子也不给。

就这样,林诗诗把陆珊珊接了进去。

林诗诗一路都在心里乐,这些人,她以后若是不愿见,那可真是太简单了。

陆珊珊则满脸的恼怒。

她刚才先去的陆旭沈玉娇那里,本以为沈玉娇嫁给陆旭,得偿心愿,肯定是蜜里调油,满心欢喜,结果,去了以后,陆旭在书房,沈玉娇在摔东西出气。

“呜呜呜,你二哥心里还在惦记那个不要脸的女人,我哪里不如她,他这样羞辱我。”

沈玉娇心里的委屈又不能说,跟公婆吃早膳的时候,还得掩护着。

这下见了陆珊珊,才找到了知心人,委屈的哭诉起来。

圆房的时候,竟然喊着别的女人的名字,这搁谁谁不伤心,关键是陆旭醒来后,他不仅不认,还说沈玉娇有毛病。

一点都没有要哄着她的意思。

其实,只要他愿意说两句服软的话,说喝醉了胡说八道,以后心里只有沈玉娇一个人,在贬低林诗诗几句,她这口气不就出了。

可陆旭,好像比沈玉娇还生气,还跑去书房了。

陆珊珊只好安抚道:

“二嫂,二哥与林诗诗的事情,你之前也是知道的,他一时之间,可能还没有放下,只要你一心对他,他怎么会不知道你的好,你给他一点时间。”

“我也不是不愿意给他时间,我就是太伤心了。呜呜呜……”沈玉娇哭得梨花带雨的。

“二嫂,男人嘛,他是要面子的,你这样戳破他,他哪里还有面子,他内心对林诗诗是爱恨交加的,你要激起他对林诗诗的恨,而不是提醒他 ,他心里还有那个女人。”

陆珊珊劝解道。她心里也没底,陆旭会不会忘掉林诗诗转而喜欢上沈玉娇。

在之前的几年里,沈玉娇可没少下功夫,可陆旭就是一门心思在林诗诗那里。

男人都爱美人,林诗诗长得多好看,千里挑一的好看,人群中一眼能看见的那种。


陆旭一身描金绛红色长衫,唇红齿白,身姿风流。

他与陆昶五官有三分的相似,但两个人气质却截然不同。陆昶常年身处军营,身量更高,气质冷冽,眼神犀利深邃,寡言而少欲,浑身都写着生人勿近。

而陆旭虽出身将门,却已经彻底是个文人,从小浸泡在学堂,又有父母双亲护持,整个人洋溢着幸福的光,他是斯文的,温暖的。

当然,很久以后,林诗诗才知道,这个男人,贪利好色,虚伪又自私,完全不是表面那样风光霁月。

“二表哥,我没事。今天府里人多,我觉得头有点晕,就先回来休息一下。秋云,给二公子泡好茶,就去院子里守着吧。”

秋云依言泡好茶出去了。

秋云一走,陆旭离林诗诗更近一些,温声道:“诗诗,你眼睛怎么肿了?谁惹你哭了?”

林诗诗知道,此时的陆旭满心满意都是自己,那可不可以试着利用一下他的感情呢!

“表哥……”林诗诗欲言又止,眼里已有泪水打转。

陆旭一见急了,心疼万分道:

“诗诗,到底怎么了?你快告诉我。”

林诗诗故意摇摇头,不说话,别过脸去。

陆旭急得转到那一头,俯下身子好声好气道:

“表妹,你受了什么委屈?你告诉我,在这府里,我还是能做得了主的。”

林诗诗心里觉得好笑,你什么时候做过主了?你和你父亲一样,都是做不得主的,这府上,是余氏做主。

“表哥,我听说沈姑娘今天也来了,姨母还特意让你去见她,是也不是?”林诗诗闷声道。

陆旭松了一口气,原来是吃醋了。

“诗诗,我跟沈姑娘之间什么都没有,你知道我的心,她怎么能跟你比。你看,我一听说你不舒服,就跑来找你了。我刚才在外面敲门,手都敲麻了。”陆旭温言细语解释道。

“那你到底有没有见沈姑娘?”林诗诗追问。

“……见了,但大庭广众之下,我跟她多余的话都没说的。诗诗,母亲虽然有一些私心,但她说了会尊重我的意见。”

果然,余氏这时候就已经在暗暗给陆旭和沈玉娇制造机会了。

可怜自己前世,一门心思等着做陆旭的妻子,最后却成了别人的棋子。

“表哥,今日之后,你我恐怕此生无缘了。”林诗诗突然又掉了眼泪。

陆旭吃了一惊,明明都说清楚了,怎么又……

“表妹,我跟沈姑娘什么关系都没有,你要是不喜欢她,我以后不见她就是,我去跟母亲说……”

“可是表哥,婚姻之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这样只会让姨母为难。你若逼迫姨母,又怎会知道姨母心中真实的想法。”

林诗诗凄然道。

“诗诗,表妹,你到底怎么了,母亲不会为难我们的。母亲是提过沈姑娘,但她不过随便一说罢了。我可以对你发誓,我此生此世,只爱你一人,只愿意娶你为妻。”陆旭真的指着胸口发起誓来。

林诗诗见气氛差不多了,顺势道:

“我知道表哥一片真心,只是诸多事情,只怕未必如我们所愿。而父母为了不伤母子之情,可能也会有一些其它的做法。姨母就你一个儿子,不管发生什么事,你都不能让她失望。至于沈姑娘,这些时日天天来府上找姨母,她与姨母想必十分投缘。”

林诗诗说的云山雾海的,陆旭只以为她在因为感情的事情吃醋,也没有多想,只是赌咒发誓,表明自己的一片真心。

林诗诗有分寸的回应了他的感情,但也说,父母双亡的她,有些事情只能看天意。

最后借口头疼要休息,支走了陆旭。

陆旭心情有些沉重,胸中对林诗诗的一片深情翻涌,要不是见今天来客众多,他都有一种冲动,要去找余氏,把他与林诗诗的婚事定下来,至于那个什么沈玉娇,他再也不想搭理了。

看着陆旭落索的背影,林诗诗心中一片苍凉,她也曾以为是少年真情。前世一片痴心,可最后落得什么呢?

最后,不过把自己当成了他发泄情欲的工具,还一边折辱她。

如今,她已不是十六岁的心性,那她不妨提前在他心里扎几根刺。

当宾客散去,镇国府关上了大门,晚霞余晖,府里是宴尽后的一片狼藉。

下人们忙忙碌碌的收拾着,府上的主子却沉着脸,脸色一个比一个难看。

“砰……砰……砰……”

陆怀喜连续摔了三个茶盏,犹不解气,攥紧拳头拍在桌子上。

“孽子……孽子……竟然干出这种丢人的事情,乱棍打死算了。”他怒声呵斥。

陆昶一袭青衣长衫,垂眸跪在下首,侧脸看过去有如刀刻,冷峻刚毅,目沉如水,谁也不知道他此刻心里在想什么。

余氏心中冷笑,你要是真能乱棍打死他,我还费得着这心吗?

在一旁铁青着脸站着的,还有一个中年男子,与余氏有几分像,正是余氏的弟弟,林诗诗的舅舅余文铭。

“姐夫,诗诗父母双亲不在,我这个做舅舅的,自然要为她讨个公道。你看如何处理,得拿个主意。”

余文铭在旁边气鼓鼓的,他平时也不敢这样跟自己的姐夫说话,他如今才考了个秀才,在一家学馆混口饭吃,平时还得仰仗这姐姐姐夫,但这一回,可不同了,余氏跟他通了气,他知道怎么做。

“老爷,你看要不要把族长长老们都叫过来?”余氏与余文铭对了一下眼神,在一旁道。

余氏也不想叫族长过来,但不妨故意这样说,给陆昶和陆怀喜施压。

陆怀喜闻言,两个眼睛鼓起来,瞪着余氏道:

“你,你把这些事宣扬出去干什么,这是我镇国将军府的事,家丑不可外扬,我们关起门来解决。”

余氏提醒道:

“老爷,诗诗可不是陆家的人。她虽然借住在府上,可每年也没少给府上银子,咱们镇国将军府,不带这么欺负人的。”

陆府虽然还悬挂着镇国将军府的牌匾,但那是朝廷对开国功臣的恩典,传到陆怀喜手里,已经是第五代,他承袭的不过是区区五品的爵位。

他也不像祖上那样能在马背上驰骋,守疆卫国,到了三十五岁,才勉强考了个举人,在礼部做了个七品的主簿,当了个教习驸马的闲职。

这镇国公府的荣誉,是祖上挣来的,他陆怀喜,活在祖荫下。

但好在他两个儿子都有出息。长子陆昶如今已经是千牛卫中郎将,是从四品的武官。次子陆旭,也刚中了进士,大有可为。

镇国将军府有望在两子的手上,发扬光大。


“诗诗,醒醒啊,醒醒……叫府医,快叫府医……”

一个妇人凄凄切切的声音。

林诗诗醒转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衣衫不整,半截身子倚在姨母余夫人的怀里,听到的就是上面的话。

“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她一个激灵,就从余夫人怀中滚落。

“诗诗,我是姨母啊,别怕,姨母在这里,没人敢伤害你。我可怜的孩子,被人欺辱成了这样,家门不幸……呜呜呜!”

余夫人抹着眼泪,又过来拉林诗诗的手,一边狠狠剜了旁边面墙而立的男子一眼。

林诗诗顺着她的视线望过去,男子身材欣长,背脊笔直,就算是衣衫凌乱,依然能感受到对方的松玉之姿。

陆昶?

“我没死?”林诗诗脱口而出。

余夫人的眼泪掉得更欢畅了。

“诗诗,你不会死的,该死的人不是你。姨母拼了这条命,也要护住你。姨母对不住你死去的父母,呜呜呜……”

屋子里站着的几个夫人一开始神色有些尴尬,她们是来府上做客的,没想到随府上主母在后院转一圈,却碰到这样的难堪事。

听到林诗诗喊“不要杀我”,这是被人欺辱了,还差点被杀人灭口?

这……这也太嚣张了。

众人齐齐用怜悯的目光看向林诗诗,用喷火的目光射向背立的男子。

男子依然半垂着头,一动不动的对着墙站着。

林诗诗转头,越过几个夫人,就看见自己的贴身丫鬟秋云已经走到了门口,准备去喊府医。

眼前的一切不是六年前的事么?

自己不是被沈玉娇连灌了三天极寒之药,活活腹疼死了么?

林诗诗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疼,真真切切的!

这不是梦?

自己重生了!

困在后宅,生不如死的那段岁月,她曾在心里反反复复揣摩过这一幕。

她曾经想,如果回到从前,她识破那些魑魅魍魉的阴谋诡计,作出不同的选择,是不是就不会一生如此凄惨。

所以,再回到这一刻,纵然隔着六年的时光,几乎是本能的喊道:

“秋云,回来。”

秋云迈出去的腿一顿,收了回来。

余夫人眼里迅速闪过一丝寒光,拉着林诗诗的小手心疼的道:

“诗诗,让府医过来瞧瞧身子,姨母不能让你有任何闪失。”

林诗诗心里冷笑,你哪里是担心我的身子,你是想把这丑事弄得人尽皆知,把我和你的继子钉在耻辱柱上,好任由你摆布吧!

林诗诗面上却是不显,拢了拢松垮的衣裳,露出难为情的表情,羞愧道:

“姨母,我刚才跟大表哥有些误会。让大家见笑了。今天是姨夫的四十大寿,姨母快招待各位夫人去席上。让秋云帮我收拾收拾,这些家里的事情,容后再向姨母禀明。”

几位夫人面上的神色变得疑惑起来,怎么回事?

刚刚,这林小姐还哭天抢地,一副清白被人玷污后寻死觅活的贞女烈妇样子,并真的晕死过去。这会听着,倒不是这么回事了。

还说这些是家里的事,言外之意,不就是在说我们这些外人,应该回避嘛。

说起来,也确实是人家后院的事。

“诗诗,你莫怕,莫管他是什么身份,姨母豁出这身皮,也要为你做主。你二表哥要是知道了,还不知道怎么伤心,可怜你与他……咳咳咳……”

余夫人嘤嘤嘤哭诉,仿佛被欺辱的人是她。

林诗诗看着她这副做派,只感到恶心。

旁边的几个夫人闻言,打消了转身离开的心思。其中一个五十开外,两鬓染霜的富态夫人上前一步道:

“林小姐,你受了什么委屈,只管说出来,朗朗乾坤,管他是什么妖鬼蛇神,我鲁国公夫人今天这事就要管到底。”

“算我一个”

“还有我”

……

其余几位夫人也一副义愤填膺的样子。

林诗诗垂眸,掩下眼底的冷笑,姨母真是高明,把京城有名望交际面广的鲁国公夫人都叫了过来,见证这一切。

怪不得上一世,陆昶只能被迫放弃宗子之位,卸去羽林卫中郎将之职,狼狈远走西北边境。

而自己名声尽毁,得姨母“怜悯”,带着父母留下的巨额家财,嫁给二表哥陆旭为妾。她被困在后宅之中,家财全被姨母哄骗走,姨母放任陆旭的正妻沈玉娇往死里磋磨她……

林诗诗眼前浮现了前世,自己血淋淋凄惨而悲凉的短暂一生。

而一切的不幸,都是从今天开始……

当时,镇国将军府家主陆怀喜四十大寿,大宴宾客,林诗诗的姨母余月扶是陆怀喜的继室,当家主母。

林诗诗的父亲林卫是宁海富商,林诗诗从小在宁海长大,十二岁那年,母亲余月瑶将她送往在京城做县丞的外祖家,为女儿以后的婚事铺路。

十四岁那年,林卫夫妇出海的船只出事,外祖母得知后气急攻心猝死。姨母余月扶将林诗诗接入镇国将军府,如今已两年。

林诗诗与余月扶的儿子陆旭朝夕相处,互生情愫,余月扶似乎也乐见其成,林诗诗以为,她以后会嫁给表哥陆旭为妻。

谁承想,突生变故。

镇国公陆怀喜生辰这天,府里下人丫鬟过来人说,陆旭在府里的别院等她,林诗诗想也没想就去了。

结果,推开门进去,里面空无一人,她以为是表哥跟她玩闹,往里一直走到厢房,低垂的围帐里,隐隐约约有个男子的身影,她绷住笑走了过去。

撩开帘帐,却是胸襟大敞的大表哥陆昶。

陆昶是陆怀喜的前夫人崔氏所生,府中嫡长子,他刚牙牙学语时,生母便去世了。

陆昶被养在老将军膝下,老将军临终前,将八岁的陆昶送入西北军营旧部,一直到十八岁才回京,加入羽林卫,两年做到了中郎将。

林诗诗时不时会在府上碰见他,但因为他与姨母关系微妙,他又是个冷面人,所以见了要么绕开,绕不开也就打个招呼,唤一声“大表哥”。

在她心里,姨母余氏的儿子陆旭才是她真正的表哥,没有外人的时候,她就直呼陆旭“表哥”,而不是“二表哥”。


林诗诗只知道余氏是镇国将军府的继室,却不知道她是妾室,然后扶正的。

她怔怔的望着余月扶。

余月扶自知失言,但也不甚在意,只道这事得缓缓图之,陆怀喜是一家之主,得他松了口才行。

张妈妈劝林诗诗从镇国将军府搬走,住回外祖父家,或者回宁海老家也行。

可林诗诗却像入了魔,不愿离开,还为了讨好陆府的人,讨好陆怀喜,一而再再而三的把父母留下的钱财奉上。

张妈妈叹气不止。

余氏悄声对林诗诗道:

“诗诗,张妈妈一而再的怂恿你离开府上,是不是有别的心思,你可要多长个心眼,别被奴才给骗了。”

林诗诗道:

“姨母,张妈妈只是不放心我罢了,她曾经救过我母亲的命,我父母把她给我,是完全放心她的。

“诗诗啊,你还小,不懂人心是会变的,还是留意一点好。”

余氏没有再多说什么。

过了几天,有绸缎铺的伙计来镇国将军府背刺张妈妈,说她这么多年,一直在贪墨主家的钱财。

林诗诗自然不信。

但对方叫来京城一号大赌坊的人,说张妈妈的儿子在那里赌钱,输了就去丝绸铺取钱,如今丝绸铺都快被掏空了。

林诗诗不过十六岁,对自己的钱财如何管理并没有什么概念,她只知道,父母给她在京城置办了大量的铺子,田庄,宅子,但如何管理,都是金宝楼的罗掌柜在经营,张妈妈负责监督,查账。

林诗诗每年连对账都懒得去做,每次张妈妈都直摇头。

所以听到张妈妈竟然暗中挪用钱财的时候,她整个人都懵了。

余氏在旁边煽风点火,说如果不是林诗诗把这丝绸铺子给了她,她去查账,都不知道里面的情景,林诗诗不知还要被这老奴欺瞒多久。

林诗诗与张妈妈的多年情意,自然非比寻常。

张妈妈当即跪下:

“小姐,老奴的儿子确实在赌钱,老奴也是刚知道的,你去报官,该如何,老奴都没有怨言,哪怕是打杀了他。但老奴对小姐,绝没有二心。”

平时,林诗诗是不让张妈妈自称老奴的,更不可能让她下跪。

她慌了神。

所有的人都让林诗诗处置了张妈妈。

林诗诗犹豫不决,先将张妈妈看管了起来,她想细细调查一下。

就在这个档口,她发现自己的月事已经快两个月没来了,跟余氏一说,叫来府医,竟然是有孕了。

林诗诗吓得六神无主。

余氏沉默半响,先吩咐府医封口。

林诗诗要打掉孩子,余氏却有些犹豫,说缓一缓,明天再做商议。

第二天,余氏过来劝她不要打掉孩子,这样对身体不好,多少女子因为打胎终身不孕,反正这也是陆家的血脉,就当陆旭的孩子好了。只不过,就得委屈她现在就给陆旭做妾。

林诗诗条件反射想找张妈妈商量。

余氏在旁道:“诗诗,你既然如此信赖张妈妈,不如把罗掌柜的叫过来,听听他怎么说张妈妈的事。你不是说,你父母让你有内事就找张妈妈,有外事就找罗掌柜,可见,这两个人都是十分得你父母信任的。”

林诗诗一想,这倒是个办法,张妈妈与罗掌柜接触最多。

罗掌柜来了以后,一开始三缄其口,最后才痛心的道:

“小姐,罗某人有罪,辜负了主家的托付。张妈妈的儿子不仅去丝绸铺支取银子,也经常打着张妈妈的旗号,来金宝楼要银子。”

罗掌柜的这一句话,定了张妈妈的罪。余氏当场说要把这背主贪墨的奴才打死。

林诗诗不忍心,说把她赶走就行。

张妈妈临走时,跪在林诗诗面前,老泪纵横:

“小姐,是老奴教子无方,但老奴绝没有背叛小姐。小姐身负万贯家财,只怕有人见财起意,希望小姐三思。”

张妈妈还给了林诗诗指了两条路,打掉肚子里的孩子,回外祖父家,或者回宁海林家。

“小姐有这么多的家产,就算曾经有污点,想找个好夫婿,依然不是难事,若继续呆在这镇国公府,只怕最后被人吃干抹净。”

林诗诗流着泪看着张妈妈被赶出了镇国将军府。

她身边现在只有秋云和忍冬,忍冬还是姨母给的人。春雨在与陆昶事发的第二天,就被余氏发卖了。

林诗诗摸着自己的肚子,很是茫然。

她还是想打掉这个孩子,否则,她一辈子都要背负着这个耻辱。

陆旭倒是很意外的,让她把孩子生下来。说都是陆家的血脉,反正大哥以后也不会再回来了,就当是自己的孩子。

只是他看起来并不是很高兴,像被人勉强了一般。

余氏也过来说,你姨夫知道你怀了陆家的孩子,答应让你给陆旭做妾。

敢情以前她做妾的资格都没有。

也是,陆怀喜肯定是恨她的,毁了他的大儿子。

秋云和忍冬也劝她不要冒险打掉孩子。

林诗诗迷糊了,就这样拖着拖着,肚子渐渐大了,孩子真的就不能打掉了,她也就成了陆旭的妾。

连个仪式都没有。

她有一次病得很严重,凑巧罗掌柜上门来找她汇报账务。

她连身子都爬不起来。

余氏让她以身体为重,道:

“诗诗啊,你养身子要紧,这些事,要不就让姨母帮你料理吧。”

就这样,这些事逐渐的都交到了余氏的手里。

半年后,沈玉娇以正妻身份嫁了进来,成亲的第二天,就带着丫鬟到她院子里羞辱她:

“林诗诗,好女不嫁二夫,你这样的破鞋,也就我夫君人善,才会拉你一把,你可莫将别人的善良当枪使,他给了你这个孩子,你以后就本本分分的在院子里待着,不要出来丢人现眼。”


余氏心里直后悔,不该带鲁国公夫人一起,这个人根本就不是她能把控牵引的。

还有林诗诗,是个在富贵里泡大的水晶一般单纯的人,以前都是自己说什么,她就听什么。

今天不知道怎么回事,句句话都打在了七寸上,让自己哑口无言,不得不息事宁人。

她谋划了这么久,实在不甘心得很。

但眼下也只能借口还要去外面招呼客人,先把鲁国公夫人这些人带出这里。

等宴会散了,她再单独哄哄林诗诗,大不了让陆旭也过来哄她,务必让她咬死了陆昶。

到时大门一关,自己家法处置府里的家务事,跟别人又有何相干。

“陆昶,你今天终究是做了错事,你先去祠堂跪着吧,其余的事,等报了你父亲再来处理。”余氏道。

陆昶道了一句“抱歉”,低着头走了。

余氏看着陆昶就这样离开了是非之地,心中那个恨啊,但又无能为力,安抚了林诗诗两句,也带着一干人离开了。

林诗诗满脸寒气坐在床边,秋云心里一个哆嗦,她觉得,今天的林诗诗跟往日大有不同。

她小心翼翼的上前,道:

“小姐,咱们要不也走?”

“好!”

林诗诗让秋云替她整了整衣服和头发,抄小路回了自己的住处。

院子里只有一个做粗活的粗使丫头喜儿在。

今天一大早,就有人来信,说宁海那边过来人,要见张妈妈,张妈妈带着一个小厮和粗使丫鬟出去了。

春雨不知道被人叫到哪里去了。

前世事发后,春雨就被余氏发卖了,秋云待在自己身边,与忍冬一起伺候自己,一直到后来,她才发现秋云早就成了余氏的人。

这么看来,春雨倒是无辜的,所以余氏才会把她卖了。

“喜儿,你去金宝楼,把张妈妈叫回来。就说府上有急事,让她赶紧回来。今天府上忙,你就不要去麻烦其他人了,自己走路快去。”

喜儿是个十五岁的老实孩子,一双大手大脚,干起粗活来十分麻利,面相朴实。平时就只干院子里的粗活,很少出府办事。

她一听到林诗诗的话,半天都没反应,以为自己听错了。

这样的活不是应该让秋云或者春雨去办吗?

秋云在一边,上前道:

“小姐,喜儿没去过金宝楼,还是让奴婢过去吧。”

林诗诗冷笑,让你去?只怕你第一时间就去告诉余氏。张妈妈今天出府,十有八九就是余氏设计好的。

但现在还不是收拾秋云的时候。

“喜儿脚大,走路快。你倒是提醒我了,喜儿,你拿着这块令牌过去。”

林诗诗将一块铜做的令牌交给喜儿,有了这块令牌,金满楼的伙计见了,就会配合。不然,喜儿这样一个粗使丫鬟,到了那富贵地,只怕门都进不去。

喜儿诚惶诚恐的接过,揣入怀中,这是真的把这么大的事交给她了。她不忘跟林诗诗表态,一定会把事情办好。

秋云还想说什么,林诗诗道:

“秋云,你随我进来。”

秋云不敢违拗。

到了房间,林诗诗让她给自己挑选一套新的衣裳,又让秋云去厨房烧火煮水,她要沐浴。

“小姐,我让大厨房那边送水过来。”秋云道。

“今天府上办宴,大厨房哪里忙得过来。”

林诗诗不悦的训斥道。

她平时是顶好说话的人,春雨和秋云都是从宁海就跟着她的丫鬟,就跟小姐妹似的,极少挨训。

秋云见林诗诗脸色不好,不敢再多嘴,只好转身去厨房生火烧水。

过了片刻,秋云偷摸着走了出来,却看见林诗诗在院子里坐着。

秋云吓了一跳,她以为林诗诗这会肯定是在卧房,她好趁机去给余氏送个信。

“怎么,这么快就把水烧好了?”林诗诗故意问道。

“没……没……奴婢想去大厨房拿些好柴火,这样火会大一些……”秋云揶揄着。

“秋云,你如果走了,院子就只剩下我一个人,你就不担心我再出事吗?是柴火重要,还是你小姐我重要?”

林诗诗质问。

秋云无言以对,她倒是忘了,林诗诗刚刚孤身一人受了侵害,如今肯定是很怕的。

她赶紧道:

“小姐,奴婢知错了。奴婢今天一定寸步不离的跟在小姐身边。”

秋云没了机会溜出去,只好暂时打消了送信的主意,希望喜儿出府的时候,能被人注意到吧。

张妈妈是林诗诗最得力的人,余氏才会把她引走的,她要是回来了,余氏的算盘只怕要落空。

余氏怎么也不派人过来看看呢?

秋云瞟了瞟大门,发现大门栓上了。

林诗诗装作没听见秋云的小动作,只吩咐她赶紧回去烧水。

秋云满腹心事回去继续烧水,等水烧好了,林诗诗又让她伺候沐浴,寸步不离。

“小姐,奴婢好像听见外面有敲门声,奴婢过去看看。”

伺候林诗诗沐浴的时候,两个人都听见了院门口传来的敲击声。

“等我沐浴好了再说。”

林诗诗一点表情也没有,说出来的话生硬生硬的,听得秋云心里直打鼓。

好不容易伺候林诗诗穿好衣服,梳好头发上了妆,打开院门一看,却是一脸着急的陆旭。

“怎么这么半天才开门,你耳朵聋了吗?”陆旭一见秋云开门,就骂道。

他都让小厮去搬梯子去了。

秋云有苦难言,只能道歉:

“对不住二爷,奴婢刚才伺候小姐在梳妆。”

陆旭懒得跟她这个蠢笨的丫鬟计较,再说秋云是林诗诗跟前得脸的人,不看僧面看佛面。

他大步走了进去。

“诗诗,你怎么样了,听忍冬说你身体不舒服。”

陆旭见林诗诗眼睛红肿,但刚梳了妆,看着也不像是生病了。

林诗诗闻言,便知道陆旭还不知道今天发生了什么事。


“老爷,沈姑娘的家世,以后对镇国将军府的助力,与林诗诗完全不可同日而,我这样做,不仅仅是为了旭哥儿自己。”

这话说到了陆怀喜的心坎上,他这辈子,最抬不起头的,就是镇国将军府在他手里,落寞了。

“好,我去跟母亲说说。”陆怀喜下了决定。

陆怀喜直接去了董老夫人的静安居,把陆旭的情况跟跟董老夫人一五一十的讲了。

“母亲,如旭哥儿能与沈府定下亲事,对我们镇国府可是大好事。”

董老夫人昨天让芳姑姑去府上打探打探,也知道了林诗诗与陆旭之间的牵扯,旭哥儿是她的孙子,她自然是不想看他就此颓废的。

“怀喜,齐大非偶。若程府看不上咱们,也不必勉强。不过,旭哥儿也是该成亲了,你让余氏眼光放宽一点。”

言下之意,就是不必在程府一棵树上吊死。

陆怀喜还想再争取,董老夫人道:

“陆昶是长子,又凭自己的本事做到了四品,我实在找不出理由让他把宗子之位让出。废长立幼,你让昶哥儿如何自处。何况,你刚才也说了,是沈姑娘对旭儿有意,又不是旭儿非她不可。”

董老夫人不想因为事情还没一撇,就因为沈玉娇在府内搅起风雨。否则,以后这妯娌之间,更是无法相处了。

何况,余氏才是这事的始作俑者,凭什么后果却让陆昶来承担。作为祖母,她不偏袒陆昶陆旭任何一方。

“怀喜,以前昶儿在西北,你不方便立他为宗子,可以理解。但如今他回京几年,又要成亲了,你还拖拖拉拉,三番四次想改立陆旭,给余氏希望,这才是矛盾的由来。”

陆怀喜挠挠头,十分难堪,他不但没有说服董氏,还吃了一顿挂落。

他支支吾吾的道:“母亲教训得是。”

之后便落荒而逃了。

“老夫人,老爷他性子还是太善了。”芳姑姑在一旁道。

董氏无奈的摇摇头。

“犹而不决,不是善。”董氏心下有了决断,这些年,她其实是等着他来做这件事的。

“芳姑姑,你把三媒六聘的日期写好,交给余氏,让她按照时间去操办,聘礼单拿过来给我过目。”

不管如何,先把陆昶的亲事操办起来。

至于陆旭,有余氏这个亲妈在,她不觉得他真会受什么委屈。

余氏接到芳姑姑送过来的流程表,气得咬牙,敢情自己何日去提亲,还得听人的安排。

想起陆怀喜三言两语就被董氏打发了,她越发恨起这个婆母来。

余氏强颜欢笑,看着上面的字道:

“芳姑姑,这五千两……是老夫人拿私房钱补贴?”

“是,夫人。老夫人说,这是孙辈第一个成亲的,要办得隆重一点,她老人家高兴,拿自己的私房银子补贴。老夫人出这五千两,主要是锦上添花,东西都由我来准备,到时与府上的东西合一起。”

锦上添花?确实是锦上添花,不过余氏的手。

送走了芳姑姑,余氏就捏着那流程表在那里生闷气。

“夫人,您要是实在不乐意,就去找老爷,推说身子不爽利。总是这样跟自己生气,把身体气出个好歹不合算。”庄嬷嬷在一旁道。

余氏揉了揉眼眶,道:

“庄嬷嬷,府里账上就没几个余钱,老爷四十寿宴,进来了一些银两。可若拿出来为他操办亲事,以后旭哥儿讲亲,还有珊珊的亲事用什么来充数?”

“那,可老夫人盯着这亲事呢!”


屋子里烧着地龙,热乎乎的。她静静的坐在桌前慢慢饮着茶水等他。

新婚夜,夫君还没有过来,不能过于随便的。

当然,对这府里,她并不陌生,也并不拘谨。

当张妈妈告诉她前院发生的事时,她想着余氏被气坏的脸,心里别提多高兴了。

董老太太威武,也是个有决断的,与其当立不立,由着余氏作妖,不如断了她的希望。

“王公子已经知道陆姑娘与毛家三公子的事情了,似乎有些不屑,倒没有什么失态的举动。”张妈妈道。

这便对了,若他这就失态了,日后也成不了大器。

“大爷!”春雨在屋外喊道。

张妈妈往门口走几步,在一边恭敬的站着。

门吱呀一声打开了,陆昶一身红色长袍,抬腿走了进来。

一阵寒风随即卷入,林诗诗紧了紧身上的披风,起身相迎。

跟在后面的春雨正想帮陆昶摘掉厚厚的披风,陆昶自己一个抬手,就脱了下来,挂在了架子上。

张妈妈躬了躬身子,带着春雨走了出去。

门关上了,屋里只剩下了陆昶和林诗诗。

本来寂静如水的内心,突然感觉到一种不自然的紧张,林诗诗的小手微微攥着,故作镇定的道:

“大爷,客人都散了吗?”

“散了。”陆昶道,语气里听不出什么波澜。

“你若累了,就先歇着吧。我洗漱一下。”陆昶看她有些紧张,道。

“厨房备了热水,我让春雨去打水。”林诗诗赶忙道。春雨过来,她觉得屋里的气氛会好很多。

没想到陆昶却道:

“不用,我一直洗冷水的。”

……

这么冷的天,再过些时日,都要下雪了,他洗冷水澡。

林诗诗抬头看他,只见他身板笔挺,虽然从外面进来,衣服穿得也不厚,隐隐约约能看到胸肌的轮廓。

陆昶转身往旁边的盥洗房走去,冷水,那里的水缸是一直备着的。

很快,里面传来哗啦啦的水声。

林诗诗轻轻嘘了一口气,他常年在军营生活,应该是不喜欢别人伺候他穿衣的。

既如此,我便先躺下吧。

他刚才也确实说了,如果累了,就可以先休息。

林诗诗脱下红色绣鞋,爬上大大的拔步床,挨着里侧躺了下来。

等陆昶出来的时候,就只看到红烛映照下,床前一双娇俏的绣花鞋。

林诗诗阖着眼,耳朵却竖起来,听着屋里的动静。

他在擦头发,他喝了两口茶水,他还翻了翻我刚才在看的话本子?他……

帐幕掀开!!!

林诗诗条件反射张开了眼睛。

四目相对,在烛光摇曳下,突然有些别样的感觉。

陆昶移开目光,喉咙轻轻滚动了一下,掀开被子,躺了上去。

两人中间还能躺一个人。

两个人都没有说话,空气安静的只听到蜡烛时不时爆花的声音。

良久,陆昶侧过头,道:

“今天你辛苦了,先睡吧。”

“嗯!”

林诗诗松了一口气。

他如果要那啥,她也是不能拒绝的,成亲了,这就是她作为一个妻子的职责。

何况,他们之间,早就有了肌肤之亲。

可正是因为这些,让她觉得十分的别扭。

那啥也别扭,不那啥也别扭。

他开口以后,她才缓缓吐出那一直提着的一口气。

陆昶是习武之人,对她的反应是十分敏感的,眼见着旁边的小姑娘因他这句话松弛了下来,心里好像被人揪了一下。

她,终究是拒绝她的,哪怕,他们成亲了。

林诗诗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过去的,睁开眼的时候,她半个身子扒拉着陆昶的胳膊。


余氏表情难堪,不敢去看亲家母的眼睛。

她可是答应过沈玉娇,等她嫁过来,有了岳父的助力,要把陆旭立为宗子的。

可当才董老夫人那番话,就差直接明言陆昶是宗子了。

余氏只觉得眼前一黑,要不是陆怀喜在旁边及时搀扶了一把,就要跌倒在地。

“成何体统,你要当众出丑吗?”陆怀喜低低的呵斥。

余氏咬着牙根,勉强稳住了身形

“大哥,恭喜!”陆旭举起酒杯,眼睛里已泛着猩红。

陆旭突然开始恨他了。

他虽然是大哥,可在陆旭很小的时候,这个大哥就去了西北,所以,在他的世界里,他就是这个府上的嫡长子。

以前,所有的一切都是围着他转的。

他自己也足够的出色。

可自从陆昶回来,一切就开始变了。

以前对他赞不绝口的母亲,开始对他说,让他要更努力一点,他得想办法去争宗子之位。

这一切,都是因为陆昶步步高升。

他在府里一声不吭的,却一夜之间,夺走了他的女人,夺走了他的宗子之位。

以前,余氏让他多长个心眼,防备着这位大哥,他还不以为意,他是武官,自己是文臣,各有各的路。

可如今,果然是一山不能容二虎。

“二弟,恭喜!”陆昶淡淡的道。

陆昶的态度在陆旭看来,就是一种轻视。

如果说之前,他更多的是怨恨自己的母亲,怨恨造化弄人,此刻,他敢肯定,陆昶就是顺水推舟,他心里肯定在暗暗得意。

手中的杯子快被陆旭捏碎了,没有人注意到他发青的指关节。

董老太太因为身体的关系,中途就退场了,但陆氏族人一直坐在了那里。

陆旭一杯接一杯,脸上却没有笑意。

余氏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又担心他出岔子惹得亲家不高兴,只得强打起精神,让庄嬷嬷找个借口把陆旭带了下去。

陆珊珊在人群中,看到了王寂川,他怎么来了?还坐在大哥那边的席面上。

陆珊珊想,应该是陆旭给他的请柬。

但母亲不认识他,误以为他是大哥那边的人吧,这样也好。

今天的来宾中,毛林海和他的母亲钟氏都在,陆珊珊是不敢明着走过去跟王寂川打招呼的。

王寂川孤身一人前来,他穿着半旧的儒衫,在主家的安排下,与完全不认识的一干人拼成了一桌。

坐在他身边的一个中年人,十分客气,频频与他搭话,听说他是等着明年恩科的举子,对他更是钦佩。

“小老弟,你一表人才,明年定然高中,老兄我今天就敬你一杯。”

王寂川开始是出于礼貌,才回答了他的话,没想到这个人话越来越多,热情的不得了,他又不好意思在这种场合拂人面子,只好耐着性子应酬。

很快,男子喝得有点半醺了,话不仅多,还有些语无伦次。

“小老弟,你成亲了没有,我家有个侄女,才貌双全,我给你们牵线,呵呵呵……”

“我说的可是真的。你看看那边,那个镇国将军府的小姐,跟她就有七分像。不过,我敢打赌,我侄女比她更好。”

“刘大人,你又吹牛了,也敢拿你家侄女跟陆小姐比。人家陆小姐,和永定侯府的毛三公子好事将近了,你那侄女,八字还没一撇呢,又在这里忽悠年轻人。”

旁边有个穿蓝色绸缎的小老头笑话道。

“刘大人”一点也不生气,反而道:

“我说永定侯府的夫人带着三公子来赴宴,原来两府在谈亲事。呵呵呵呵……”


“你想得倒是周到,果然是个孝顺的孩子,那你便好好做吧,等晚膳的时候,再端上来。”

余氏突然变了态度,别说林诗诗,就连沈玉娇都觉得奇怪。

余氏自有自己的算盘,挥挥手让林诗诗走了。

沈玉娇满脸狐疑的看着余氏。

余氏也不好跟她多说,只道:

“我累了,要午睡一会,你也回去吧。过半个时辰,你让旭儿过来,我有话对他说。”

沈玉娇有些不高兴,但她又隐隐约约觉得,婆母不可能就这么放过林诗诗,且等一等。

她甩着帕子走了。

林诗诗回到北院后,厨房的人正好从外面采购回来。

“大奶奶,您看这鱼可还行。”

厨娘讨好的把桶里的鱼递过去。

林诗诗看了一眼,笑道:

“很好,辛苦你了。”

“哪里哪里,大奶奶您客气了。以后有事,尽管吩咐。”

厨娘笑呵呵的道。

刚才林诗诗去厨房,让她去买鱼,直接给了她一坨金子做跑路费,让她买回来直接送到北院。

别怪她见钱眼开,厨房虽然有油水,但买个鱼就给金子这样的事情,还是第一次遇见。

她自然就要把林诗诗伺候好了。

这西湖醋鱼,这宁海地区是经常吃的,林诗诗她们都会做。

但凭什么自己亲自下厨做给她们吃呢!

所以林诗诗就多买了几条,今天晚上大家都吃。

她让春雨过来,先处理,这醋泡鱼,得好几个时辰才好吃。

尤其是还要给老太太送过去,自然更得小心,得把那骨头都酥化了才行。

余氏那边,吩咐庄嬷嬷去给茉莉送个信,让她晚上给老太太的饮食动一点手脚。

“老太太向来是吃自己厨房的东西,如果吃了她做的鱼,吃出了问题,那便是她的责任。”

余氏阴笑着。

到了晚膳的时候,大家的桌上就都有了一道西湖醋鱼。

余氏又派忍冬过来叫林诗诗过去伺候吃饭。

“忍冬,烦请你去告诉夫人,老太太今天高兴,让我过去陪她吃饭。您看,我是去老太太那里呢,还是去夫人那里?”

林诗诗无辜的看着忍冬,一副你替我拿主意,我听你的。

忍冬回去告诉余氏的时候,余氏不仅没有生气,眼里还闪过光芒。

忍冬摸不清头脑。

一旁的沈玉娇也满腹狐疑。

庄嬷嬷看了忍冬一眼,让她好好伺候主子们用膳。

晚膳陆怀喜和陆旭都在,如果林诗诗过来,陆昶也会一道过来,余氏本就不方便给林诗诗立规矩。

她去老太太那边,等老太太用膳后身体不适,正好人证物证都在。

只要茉莉那边,不要掉链子。

陆怀喜听说林诗诗陪老太太用膳,十分高兴,他对这个大儿媳本不太满意的,但既然得了老太太的眼,也是她的造化。

余氏这边用完了晚膳,又让忍冬泡了一壶消食茶和一点饭后小食,一家人围坐着聊天。

陆珊珊见大家都在,倒是个说话的好时机。

“母亲,最近天又变冷了,我跟大嫂说了,想去她的温泉庄子上住一段时日。”

余氏爱怜的望过去,大概是天冷了的缘故,陆珊珊的脸更显苍白了一些。

“你一个人去?我有些不放心。”

余氏道。

那个庄子挨着山,周围都是郊区,荒凉得很。

陆珊珊身边也只有一个嬷嬷和两个丫鬟。

陆珊珊看了一眼沈玉娇,道:

“二嫂刚新婚,肯定是不愿意陪我的,母亲事也多……我约了个闺蜜,就是父亲刘员外郎家的。”

相关小说

网友评论

发表评论

您的评论需要经过审核才能显示

为您推荐